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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节 (第4/4页)
定决心般说:“我虽然感觉跟被发配了似的。不过,古话说‘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’,也就随了你去夏国就是了。若是适应不了,水土不服早逝了,也就是我的命!” ??王药忍了又忍才说出了他认为最残酷的一句话:“芸娘,不是我负心。我们的婚约,我并没有答应,你也并没有过门。所以,我已经娶了她,生了个女儿了。而且我不打算别娶。” ??他以为的这一重拳,结果却似打在了棉花上。戚芸菡却冷冷淡淡地笑道: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是可以说破就破的么?古人说:‘聘则为妻,奔则为妾’,名分上面,她还翻得过我去?” ??王药瞪视着她,好一会儿才“呵呵”笑了笑,对戚芸菡拱拱手:“芸娘表妹,我说不过你。我去见父亲了。”他出了门,从窗口望了里面一眼,只见戚芸菡正勤劳地收拾着,把桌案和座椅都抹得干干净净。她的脸上居然不见一丝落寞或伤心,反而是近乎胜利的满足。 ??大约,捍卫了她心中的女德,做到了她心中大贤大德的圆满。至于她这样子,能不能得到爱重或者感情,她完全不在乎。 ??所以,她那么美,那么贤惠,等了他那么久,得到了那么多人的交口称赞,王药还是完全没法喜欢她一分一毫。 ??王药跟着一个仆妇,往父亲王泳读书的地方去。 ??那是一座清净别致的小院落,正中一棵梅树,在这样的仲春季节里,一树碧绿的叶,中间藏着绿色的青梅,个别几颗已经泛出了黄色,王药想象着小时候在临安摘梅子,吃得酸倒了牙,又拿来浸酒,拿来糖腌,各种吃法,真是恩物,不由觉得口腔里也湿浸浸的。不过很快悚然惊觉,今日最难过的一关还没过呢,怎么有心思想这些?急忙甩一甩头,把这些关于久远思乡之情的碎片甩出脑袋。 ??仆妇屈了屈膝退了出去,王药自己到了门前,想了好一会儿,才伸出手指叩了叩门。 ??“进来。” ??父亲的声音苍老而无力,与刚刚有些不同。王药应了一声,打起帘子进到里面。 ??王泳正在书桌上写字,他两鬓边花白的发刺在王药的眼睛里,眼睛一阵发酸,他不忍说那些无礼的话,低声说:“父亲。” ??王泳瞥了瞥他,却也没有下午时的疾言厉色,他搁下笔,坐在一边的圈椅上,问道:“晚饭吃了没?” ??王药点了头,王泳才又说:“你也坐吧。” ??“父亲面前,哪有儿子的座位!”王药躬了躬身,仍然站在那儿。 ??王泳抬眼凝视着儿子,好一会儿说:“那么,到我身边来。”八年未见,当父亲的终于洗脱疾言厉色,呈现出他耳顺之年的那种老态。王药跪在他面前,只敢平视着父亲的前襟,宽松的靛青道袍,细细看衣襟的包边已经磨毛了。王药心里一阵酸楚,恰又听见王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三郎的事,还多亏你。” ??“亲兄弟,儿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。也是机缘巧合,夏国国主不想再打了,停战之后,多少人保全了性命。”王药说,“儿子虽然担了叛国贰臣的名声,但是能够多保住几个活生生的人,纵白担了这样的恶名,也不觉得后悔。” ??王泳很久没有说话,但是王药却看见他抬起胳膊,原以为要受几下打,都咬牙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,没想到父亲粗糙的指腹却伸了过来,把他鬓角的一缕散落的头发抿到了耳后。 ??王药心里一震,抬头看着父亲。王泳却把目光别开了,淡淡说:“那时,赵王的人到临安,说你在夏国那里当了大官?” ??“是。”王药低了头,“当下的职位,是夏国南院夷离堇,直译过来是‘南院大王’,但并不是封王,相当于古代所说的左丞相。不过宦海沉浮是一样的,从晋国的别驾,到那里的若干职位,最惨的时候,奴隶也做过……” ??王泳似乎震颤了一下,手指微微一抖,但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:“宦海么,也正常。还听说……你还是……”他大约有点难以出口,犹疑着没有把“面首”两个字说出来,手指头无意识地在腿上急速地点着。 ??王药知道这个难关总是要过的,好在他在这上面也很坦然,所以直接说道:“三哥和我转述过。所谓‘面首’云云,是泼在我头上的脏水,随他去吧。不过,夏国太后确实是嫁给了我,我们还有一个孩子。” ??“胡闹!”王泳怒喝道,“没有六礼,没有迎娶或出阁,也没有拜天地、拜父母,算哪门子娶嫁成亲?!你们私定的终身,我是不认的!何况,对方那是太后,不仅是身份大大迥异,而且也必然是个寡妇——你是怎么想的?!” ??不仅是寡妇,而且嫁了父子两个皇帝,而且还杀了第二个丈夫,不仅如此,还心狠手辣,又媚又毒,还一点都不贤惠,动辄打打杀杀,简直是戚芸菡的反面!可他就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,愿意忍受她的坏脾气,愿意为她赴死,王药一言都不敢说,低头呆呆一笑。 ??王泳最拿小儿子这副无赖模样没办法,气哼哼坐着:“这样的丢人事且不谈他。赵王说,无论如何要留着你。你说怎么办吧!”